吳怡仁網誌: 1月 2024

一件有趣的時事

雖然這件事的起頭是一個政治人物的發言, 我覺得有趣的是得到新知識,與政治無關.

今年1月21日美國 Florida 州長 Ron DeSantis 宣布退出總統競選, 聲明的結尾是「Winston Churchill once remarked that “success is not final, failure is not fatal — it is the courage to continue that counts."」

1968 年英國總理 Winston Churchill 去世後尊崇他的人成立了《The International Churchill Society》, 是 Churchill 史料的權威, 他們說 Churchill 留下的文獻裡沒有類似的話, 不過這是常見的誤會, 我查了一下, 果然引用這句話的人都提 Churchill 的大名 .

有幾篇網文指出「success is not final ...」來自 1939 年美國啤酒 Budweiser 在《Life》雜誌裡刊登的廣告, 不知何故都不附證據. 我只好繼續搜尋, 找到下面這個 Budweiser 的古老廣告, 仔細看右邊文字的第三段有「... success was never final, failure never fatal. It was courage that counted.」雖然用不同的文法時式, 意思和 DeSantis 所說完全一樣 (差別是廣告耍幽默). 可惜網路上能找到的線索止於此, 不知道寫廣告詞的人引自何處, 或者他是有文才之士.

「Every frame a painting」兩解

據說導演 David Lean 拍電影時要求攝影師做到「Every frame a painting」, 兩位電影工作者 (Taylor Ramos 和 Tony Zhou) 藉用這句話為28 集 video essays 的名稱, 2008年開始在 Youtube 播出廣受好評. 影集的主題是如果導演事先細心規劃鏡頭, 然後運用好的攝影技巧, 剪輯時考量週詳, 就可在完成的電影裡隨便挑一個鏡頭, 加上畫框像畫一樣掛起來讓人欣賞.「Every frame a painting」當然是誇張之詞, 不過有些電影有許多讓人難忘的鏡頭, 的確能給觀眾這樣的感覺. 下面是兩個他們舉的單獨例子, 左圖是黑澤明的《用心棒》, 右圖是王家衛的《花樣年華》.

最近發現「Every frame a painting」這句話有另解, 也頗有意思. 2017 年另兩位電影工作者 (DK Welchman 和 Hugh Welchman) 拍了一部 van Gogh 傳記《Loving Vincent》, 雖然演員都是真人電影卻是動畫. 他們怕動畫專家過分依賴他們的畫圖習慣, 會忽視個別演員的獨特表情和舉止, 於是雇用 125 位「純」油畫畫家參與製作. 全片有 65,000 個鏡頭, 也就是 65,000 幅油畫, 名副其實的「Every frame a painting」.

下面右圖是電影裡 van Gogh 作畫時的一幕, 演員 Saoirse Ronan 演的是Marguerite Gachet . 我找到 van Gogh 畫的《Marguerite Gachet》放在左邊做參考, 看來電影特意配合 van Gogh 的畫風, 難怪不僅找非動畫畫家, 還要是油畫家才行.

兩人因《Loving Vincent》得到好評, 2023年又以同法拍了小說改編的《The peasants》, 下面是其中一景, 畫風稍微不同.

《Harold》, 一本Twitter 式的小說

美國笑匠 Bill Burr 在他非笑話的 podcast 裡推薦小說《Harold》, 作者 Steven Wright 是同行, 有不落俗套暗藏哲理的笑話風格, 我不知道他還寫小說. Burr 說《Harold》讀來像是「《Catcher in the Rye》with mushroom」, 我雖然沒有親身經驗, 對 mushroom (街頭語言的迷幻藥) 的效果略知一二, 也讀過《Catcher in the Rye》, 我覺得這個比喻有點意思, 好奇的買來讀讀.

整本書是一個小學三年級學生 (Harold) 某一天在課堂裡胡思亂想的記錄. 短短的一個句子就是一段, 意思有時斷斷續續, 有時上句不接下句, 這樣的小說文體很少見, 後來在美國大學《The Case Western Reverse》的雜誌《Observer》裡得到解答. 他們有專文《Comedian Steven Wright discusses Twitter novel ahead of Cleveland show》介紹這本書, 標題裡的「Twitter novel」不是抽象的形容詞.

Wright 說有一天重讀以前為《The Rolling Stone》雜誌寫的極短篇小說《The Beach》, 有所感觸發了一條 tweet, 心生一計想到為何用 Twitter 寫小說看看. 一般 Twitter 用戶一次只能寫 280 字 (聽說「定戶」可有較多字, 不知詳情) , 這是特別文體的由來.

Wright 承認小說內容不像來自一個小學三年級小朋友的腦袋, 但是沒有多解釋, 我認為他把自己有隱喻的單句笑話小朋友化, 所以給 Bill Burr《Catcher in the Rye》with mushroom 的感覺. Twitter 的模式的確適合模擬小朋友天南地北胡思亂想的效果, 重點是他不模仿而是靠 Twitter 強迫尊守規則, 因此不需花心思計畫, 自然而然的達到目的, 這個招數還算不錯, 不知能否用到別類故事.

van Gogh 畫骷顱頭!

我玩的邏輯拚圖遊戲 ( nonogram ) 有一幅圖的標題是《Skull with Burning Cigarette by van Gogh》, 從來沒有聽說過 van Gogh 畫骷顱頭, 上網查到他 1885-1886 年間在比利時的《Royal Academy of Fine Arts》上過繪畫課, 據說骷顱頭素描是必修課, 這幅油畫是下課後在家裡畫的, 雖然收藏於美術館但是很少人提, 所以外行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