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版「我醉欲眠卿且去」和一件有趣的舊聞

 今年 12月《Huffpost》網站刊登一篇《Martha Stewart Shares The 1 Line She Tells Guests When She Wants Them To Leave》, 社會名人 Stewart 上電視節目《The Drew Barrymore Show》說在家請客如果飯後想早點結束餐會就告訴客人「I’m going to bed」, 如不吹毛求疵也可算是和陶淵明一樣的隨性.

Stewart 的事業和我的生活沒有交集, 我平常不注意她的動向, 不過她多年前因事坐牢是件不大不小的新聞, 我當時聽說因內線交易買賣股票犯法. 從她現在還上電視受訪看來顯然不影響她的事業, 好奇的研究一下才知道原委, 我隔岸觀火覺得有一點點趣.

話說 2001 年美國製藥公司《ImClone》的老闆 Samuel D. Waksal 得知藥品管理局決定不發許可給他們新研發的藥 Erbitux, 這事一旦公布股票必然大跌, 於是趕快賣了很多股票. 他和 Stewart 的股票經紀人同是 Peter Bacanovic, Stewart 得到 Bacanovic 的警告馬上賣了她所有的《ImClone》股票, 後來和 Waksal 一夥人 (公司主管和他的家人) 一起以內線交易被起訴.

Stewart 自認犯法就編造故事脫罪, 告訴調查人她和 Bacanovic 說好如果《ImClone》股票跌到某一價錢就賣掉, 所以不是內線交易. 後來大概律師幫她辯稱只聽說情勢不好不知詳情, 法官判決 Stewart 賣《ImClone》股票不算內線交易, 但是她調查期間說謊一事無法辯解, 為此坐 5 個月的牢. 

有趣的是:

(一) 她為了逃避被判無罪的起訴才說謊, 反而因此坐牢. 

(二) 5 個月的牢沒有緩刑也不是禁足在家那種, 律師還在上訴時她卻自願去坐牢. 大概想早早了結這件事, 而且那種牢可能除了不自由外不會很難度日.

(三) 如果她等到《ImClone》股票大跌之後再賣, 會多賠大約 5萬美金, 我戲言她的皮包裡說不定就有那麼多錢.

稻草狗, 芻狗, 和天地不仁

 1971年美國名導演 Sam Peckinpah 拍了一部驚悚電影《Straw Dogs》, 台灣譯名《稻草狗》, Peckinpah 的招牌是用慢鏡頭拍攝血腥場面, 我怕看血腥鏡頭更不用說慢鏡頭了, 因為對電影沒興趣而沒有研究片名是什麼意思, 日久就忘了.

最近讀到一篇《Chicago Review of Books》的作家訪談, 主題是中國葉春今年十月出版的英文小說《Straw Dogs of the Universe》, 我想「Straw Dogs」不會是巧合, 研究後得知電影片名「Straw Dogs」和小說書名《Straw Dogs of the Universe》都引自老子的《道德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 以百姓為芻狗.」

莊子曾解說「芻狗」的概念:「夫芻狗之未陳也, 盛以箧衍, 巾以文繡, 尸祝齋戒以將之. 及其已陳也, 行者踐其首脊, 蘇者取而爨之而已.」意思是一般人恭恭敬敬的照顧祭祀用的芻狗, 祭祀之後沒用了就扔一邊不再理會. 所以老子那段話通常被解為「老天冷酷無情, 視世上萬物為芻狗, 聖人 ...」, 不過這個解說似乎不太合老子的其他教導, 有人認為應該解為「老天不情感用事, 對萬物一視同仁, 聖人不情感用事, 對百姓一視同仁」, 我覺得頗有道理.

從小看大, 九歲看老的畫家

 最近得知大師 Picasso 自誇「I never drew like a child. When I was 12, I drew like Raphael.」我看過他未成年時的作品, 不懂是否如 Raphael, 畫得不錯就是了, 好奇別的畫家如何, 於是 google「famous artists childhood paintings」. 從小善畫的畫家不少, 大多讓我感覺他們天資過人而已, 只有一位畫家給我特殊印象.

有人捐給美國 Whitney Museum of American Art 四千多件名畫家 Edward Hopper 生前的雜物, 2017年美術館整理後展出. 其中有一張他小學三年級的成績單, 背後有幅素描, 從成績單的日期判斷是 9歲時畫的.

Hopper 小時候住在離海岸不遠的一個小城 (Nyack, New York), 據說常帶畫簿到海邊散步, 畫一些海邊的船.《Little Boy Looking at the Sea》不是寫實畫, 我猜想某天在家突有所感, 隨手拈來一張成績單當畫紙. 

Hopper 成年後以真切描繪孤寂的心境聞名於世, 畫中人物大多陷入與世隔絕的沉思, 沒想到 9 歲時的畫已有類似意境, 沒有看到研究這件事的文章, 只讓我想到諺語「從小看大, 三歲看老」, 附上 Hopper 最有名的《Nighthawks》於下做參考.

名作家的裸宴

 從《Vogue》雜誌網站得知 2023 年9月到 2024 年1月間有一個名稱奇特的時尚展:《Bring No Clothes: Bloombury and Fashion》. Bloombury Group 是 20 世紀一個英國作家協會, 名作家 Virginia Woolf 是主要會員, 展覽的主題是那群作家的時尚品味. 據說 Woolf 在家請客時, 總是在邀請函結尾註明「Bring no clothes」, 不過不是我危言聳聽的裸宴, 而是請大家以「真我」來參加, 交流時不要故作姿態. 這句話無關時尚, 大概主辦人認為這樣藉用很有趣.

中國古時好像也有類似 Woolf「bring no clothes」的說法, 但是我不記得詞句, 也不記得在那裏讀過. 搜尋「衣裝」和類似名詞有關的成語發現宋朝李倣等人編的《太平廣記. 虬髯客》裡有:「既而太宗至，不衫不履，裼裘而來, 神氣揚揚, 貌與常異.」後來清朝劉鶚的《老殘遊記》也有「這個人也是個不衫不履的人, 與家父最為相契.」劉鶚的用法和 Woolf 的意思很像, 我沒讀過《太平廣記》, 模糊的印象顯然來自《老殘遊記》. 

我因路邊有小動物而停車

 前幾天看到一幅《The Far Side》的舊漫畫引出一點聯想.

初來美國時常看到汽車的保險槓有貼紙「I brake for animal 」, 大部分人看見路中有動物都會踩煞車, 這個貼紙顯示駕車人卻自認品德高人. 現在很少見這樣的貼紙, 上面的漫畫初次刊登於 1981年, 不知是否對此事的評論.

我家附近的馬路上常看到小動物 (松鼠, 兔子...) 的屍體, 我因此稍作研究, 發現他們明明在自行車道線內, 而且背對快車道, 車子來了不直接往路邊躲開, 卻轉身企圖跑到車子的另一邊, 反而喪命.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被獵時必須突變方向來迷惑獵者的本能? 我因此碰前方路邊有小動物就停車, 讓他們決定要往那邊去才繼續前進, 幸好我上街時交通量都很低, 既不危險也不會造成別人不便.